一场大争论

吞噬细胞理论在现代免疫学中有重要的意义，实际上，它是保护我们人体不受有害微生物侵害的一道坚固防线。可是在当时，许多微生物学家——其中包括科赫和贝林——都觉得这个理论太离奇，简直像天方夜谭，而不像是严肃的科学。特别是当贝林发明了免疫血清之后，他们对吞噬细胞的非议就更加多起来。请听科赫——他在微生物学家中间以严谨认真而闻名——是怎么说的：“新的事实已经使吞噬细胞的理论失去了基础，因此应该将它的位置让给另一理论，这便是血液决定免疫的理论。”梅契尼科夫——巴斯德支持他——奋起还击。他做了一个实验：将炭疽杆菌的孢子包在吸水纸——吞噬细胞不能穿透这类障碍物，因此不能杀死里面的孢子——中，移植到青蛙皮下。
     过了几天，他取出吸水纸，吸水纸已经被青蛙的血液浸透，但是孢子呢？它们不但没有被杀死，反而生成更多的杆菌。“怎么样？”梅契尼科夫多少有些得意：“血液不但不是杀菌剂，相反的倒正是培养细菌的肥沃土壤。杀死动物体内有害微生物的是我的吞噬细胞。”有一个叫法伊弗的德国微生物学家接着出场。他把接种过霍乱疫苗的山羊血清注射到一只没有免疫的豚鼠腹内，然后又给这只豚鼠注射了大量的霍乱弧菌。可是这些形状像逗号的微生物进入豚鼠体内后，不但没有杀死豚鼠，反而卷缩成一个个无害小圆点，然后就完全破裂了——它们被杀死了。最重要的是，法伊弗想出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办法，证明当那些霍乱弧菌在豚鼠体内破裂的时候，那些吞噬细胞并没有在现场去吞掉那些弧菌。法伊弗宣称，血液杀菌只能在动物腹内进行，因为动物腹内有一种神秘的东西，血液只有同它结合，才能杀死有害的微生物，但是这个神秘的东西决不是吞噬细胞。
     梅契尼科夫以实验对实验。他把霍乱菌同对霍乱免疫的山羊血清混合放在一个试管里，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是只要往这个混合液中加几个白血球——吞噬细胞，你就会见到那些可恶的霍乱弧菌爆破了，而且是立刻爆破！但是又有一个微生物学家站出来，他说：“也许梅契尼科夫的吞噬细胞确实可以吞下微生物，不过，它们只吞噬死去的微生物。”于是梅契尼科夫大声吩咐抓几只免疫豚鼠来，然后在它们腹内注射进大量霍乱弧菌。在以后的几小时里，梅契尼科夫每隔几分钟就拿一支细玻璃管捅进豚鼠的肚子，吸出几滴液体，放在显微镜下，看看免疫豚鼠的吞噬细胞是否在吞噬霍乱弧菌。果然，吞噬细胞中塞满了逗号模样的微生物。梅契尼科夫喊道：“现在我将证明这些吞噬细胞里的微生物仍然是活的。”他把这些吞噬细胞弄破，将里面的微生物重新吸入注射器内，然后给未经免疫的豚鼠注射，这些豚鼠最后无一幸免。
     总之，这场争论持续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他们因为自己的理论被对方所轻视而激动万分，以至于不能冷静下来想一想：也许两方面都有某些真理，也许是血液和吞噬细胞在共同保护我们不受细菌的伤害。直到许多年以后，有一个叫赖特的英国微生物学家，发现在血液中有一种叫调理素的物质，并且证明了吞噬细胞的作用在血液参与下可以大大加强。原来，这两种免疫因素是相辅相成的。这场争论才算平息下来。不过这场争论在那时却引出了几个极有价值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