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神父的争论

自从列文虎克发现微生物以后，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人们——这些小生物究竟是自发产生的呢，还是必须来自母体，换句话说就是：生命是可以无中生有呢，还是必须来自生命。对于一般比较大的动物和植物来说，这不成问题，动物怀胎生仔或产卵繁殖，植物从种子开始发芽生长，任何一种动物或植物都必须来自它的同类，这是尽人皆知的常识。可是，微生物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人们的看法就不一样了。有一些人认为，这些微生物的身体构造是那么简单，也许它们可以从无生命体中直接繁衍出来。在英国，有一个叫尼达姆的神父做了一个实验，他把一些羊肉汤灌进一个瓶子里，然后给瓶子加热半小时。”毫无疑问，”他说：“这样就可以把瓶子里的小生物和它们的卵统统杀死。”几天以后，他拔开瓶塞，用显微镜检查瓶子里的肉汤——你说奇怪不奇怪——肉汤里的小生物竟然是密密麻麻。
     尼达姆把他的实验结果写信报告皇家学会，他宣称：“我已经证明，生命确实能够从没有生命的东西里自发地产生出来。”尼达姆的实验唬住了许多人，有人甚至说蜜蜂是从死牛的尸体里产生出来的；还有人说，把一块肮脏的抹布放在盛有小麦颗粒或干奶酪的容器中，过三个星期，就会繁殖出成年的雌鼠和雄鼠。然而从遥远的意大利却传来另一个声音。有一个叫斯巴兰扎尼的人——巧得很，他也是一位神父——在读到尼达姆在羊肉汤里制造小生物的新闻时，愤怒地喊道：“这是骗人的鬼话！小生物决不会从羊肉汤或其他任何东西里自生自长，我一定要戳穿这个把戏！”斯巴兰扎尼决定向他的同行宣战，不过他懂得必须先准备好炮弹。他钻进实验室，动手做实验。他割破了手指头，打碎了贵重的燃烧瓶，忘记擦干净显微镜，不过他虽然有些毛手毛脚，但他的整个实验计划倒是订得十分严密。
     他想，为什么在加热过的羊肉汤中会出现那么多的小生物呢？一定是尼达姆把羊肉汤加热得还不够，或者是没有把瓶塞塞紧。于是他拿起几个玻璃烧瓶，把它们涮干净，灌进肉汤。“现在我不是只把它们加热一小会儿，”他大声说，“而是把它们煮沸一小时。”他生好火，又叫起来：“可是我怎样封瓶口呢？软木塞很可能不够紧密，会让那些小生物钻进去。”他转念一想：“有了，我把瓶颈加热熔合，用玻璃封口，不管多么小的小生物也休想钻透玻璃。”斯巴兰扎尼拿起亮晶晶的瓶子，一个一个在火焰上慢慢转动，直到每一个瓶口完全熔合为止。然后他开始给瓶子加热。有一组瓶子，他只把它们放在沸水里煮上几分钟；而另一组瓶子，他却足足煮了一个多小时。还有一组瓶子他也在沸水里煮了一个小时，所不同的是这组瓶子是用软木塞封塞瓶口，没有用火熔合。
     做完这一切工作之后，斯巴兰扎尼已经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了。他把那些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后去休息。有好几天，他去郊游、钓鱼，到图书馆翻阅图书资料，去为学生讲课——他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烧瓶，但是几天之后，他又回到他的烧瓶那里。斯巴兰扎尼先取出瓶口熔合的那组烧瓶，一个一个敲开瓶颈，用一支细管子吸出一点儿汤汁，滴到显微镜下的玻璃片上，他俯下身子仔细察看，脖子都酸痛了，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急忙又取出只煮过几分钟的那组烧瓶，照样敲开瓶颈，把汤汁滴到显微镜下。“这是什么？”他喊起来，在显微镜的灰色视野里，他看到一些小家伙在自由嬉戏。
     最后，他取出那些虽然煮过一小时，但却是用软木塞塞口的瓶子——同他的对手尼达姆的作法一样——他拔掉瓶塞，开始用显微镜观察，他又看到了那些小生物，它们小得就像是深海里的小鱼。“我明白了，”斯巴兰扎尼叫道：“小生物是从空气中进入尼达姆的瓶子里的，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新事实，有些小生物可以在经受高温后仍然活下来，你必须把它们煮沸一小时，才能杀死它们。”斯巴兰扎尼立刻向世人公布他的实验结果，他大声宣布：“生命只能来自生命，每一种生命都必须来自它的母体，哪怕是最简单的生命也是这样。在火焰中熔合你的烧瓶，外面的东西就进不去；把它们加热足够的时间，那么即使再顽强的小生物也会死掉。
     照这样去做，你在任何汤汁里也找不到活的东西，即便把汤汁放置一百年，也产生不出生命来。”斯巴兰扎尼的实验，对微生物可以自然产生的观点是一次有力的打击，可是他还没有说服所有的人。有些生物学家争辩说，自然界里不存在煮沸现象，自然生殖有可能是借助空气中的某种化学物质完成的，不然的话，为什么经过煮沸的汤一接触到新鲜空气，就会产生出微生物呢？斯巴兰扎尼把他的汤煮沸得时间太长了，破坏了瓶子里的气体和化学物质，所以汤里面就再也产生不了小生物了。这个问题最后是由法国微生物学家巴斯德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