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宜之计用谎言(4)

但是，在发出这一封电令后，日本政府就从其驻英大使馆接获情报说，俄国沙皇曾经透露如下的话：“要求把华太地区全部割让，未免太过分。若只割让南方那一半，倒还有考虑的余地……”日本政府外务省接获这项情报，自然火速地再发出一封电令给小村：“暂缓前电令的执行，希静待下次电令。”小村接到这第二封电令，是在接到第一封电令后刚准备好要出席会议会谈的时候。对于这些出尔反尔的电令，他已被搞得满头雾水。不得已，乃制造临时肚子痛的藉口，向俄方提出会谈的延期要求。其间，日本政府已拟妥撤销第一封电令，并发出改为要求割让南华大地区等内容的电令。当小村在会谈中提出此要求时，没有想到俄方的全权代表竟然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使得会谈也急转直下，顺利成功。小村为要使俄方同意会谈的延期，使用了腹痛的假病作为藉口，结果使自己顺利地达成任务。用来作为这种藉口的假病或谎言，非但在外交交涉中可以用到，在日常生活中也常被使用，而且，这种谎言也很少受到谴责。其理由不外乎这种谎言非但不至于伤人，而且也能保全说谎者与被蒙骗者双方面子的缘故。可见，谎言有时在维持人际关系上，也具有弥补某种缺失的作用。弱者处在困境时迫不得已而使用的谎言，还情有可原，但强者对弱者如果也使用谎言，那就太过分了。下面所介绍的这一则张仪“商于六百里”的故事，可说就是恶毒骗术的典型。这是张仪被聘为秦国宰相以后的事。当时的秦国，国力日渐充实，因此开始对韩、魏、赵等中原诸国一步步地施加压力。但有如芒刺在背的就是东方之霸齐国的存在。齐国在这时，早已与南方的楚国结盟，对秦国确实构成了一大威胁。若想打击齐国，就得先把其与楚国的同盟关系破坏，身为宰相的张仪便主动负起这项任务，而动身前往楚国。当时的楚国，正是怀王在位的时代。怀王一接到张仪来访的消息，立刻亲自前往张仪的宿舍。
     由此可见，此时以强大秦国为靠山的张仪，是如何受人敬畏与厚待。怀王与张仪见面的寒暄，也非常的谦恭有礼。“寡人这里是僻陋之地，先生有什么良策赐教吗？”张仪回答说：“大王若能听取臣言，与齐国断交，臣愿割让商于之地六百方里。”张仪的这项提议，实在出于怀王的预料之外。张仪可是名闻天下的谋士宰相，这次亲自前来，还令怀王担心他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但，万没有想到他竟是为了奉送土地而来的。怀王当然是欣然接受了张仪的提议。怀王可说是位昏庸的君主。后来著有《楚辞》的忠臣屈原，这时早已因遭人谗陷而被怀王疏远。可见，怀王连看人的眼力都没有。但是，楚国除了屈原之外，还有一位硬汉，那就是陈轸。陈轮原本也臣事秦惠文王，后来与张仪争宠失败，在张仪被聘为秦相时，便逃亡楚国。因此，陈轸非常熟悉张仪的为人，也看穿了张仪的诺言并不可靠。在众臣异口同声赞扬怀王的果断之中，唯独陈轸提出强硬的反对意见。“以臣看，非但不能得到商于之地，而且齐、秦必然结合，祸患也必会接踵而至。”怀王要求陈轸说明理由。陈轸说：“试想，秦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重视楚国呢？原因无他，那就是因为楚国背后有齐国撑腰缘故。楚国若与齐国断交，楚国必然会孤立。到时，强大的秦国是不可能把六百方里的商于之地割让给孤立无援的楚国的。张仪一旦回秦国，一定会食言。如此一来，大王在与齐国断交之后，必然又会与秦国闹翻的。
     最后导致两国联手攻楚，是非常明显的事。因此，臣的意见是，大王不妨在表面上假装与齐国断交然后派个人监视张仪。先从秦国那里得商于之地后，再与齐国断交也不迟。换言之，除非先接受秦的土地，否则就避免与齐国实质上的断交。这才是重要的一点。”陈轸的这一项进言，从后来事情演变来看，可说把事情的重点把握得非常精确。可惜，怀王并没有采纳陈轸的意见。在仓卒之间便宣布与齐国断交，然后派遣一位将军随张仪到秦国，以便接受土地。却说，张仪在归国后，又慎重其事地施展一次苦肉计。他假装没有抓牢缰绳而故意从马车上摔下来，然后以此为藉口，休息了三个月没有上朝。这是张仪的拖延战术，其用意是在于使齐、楚的断交成为决定性的事实。怀王则完全落入张仪的圈套，还郑重其事地派遣勇士去齐国，把齐王臭骂一顿，以表示断交不是假的。齐国受到如此羞辱，自然也不肯善罢某休。立刻与秦国联手，准备采行报复行动。陈轸所担心的秦、齐联合，终于真的成为事实了！张仪见时机已经成熟，乃开始上朝，对楚国的使者说：“现在，我就把六里四方的领土割让给你吧！”“六里四方？你搞错了吧！我奉命接受的是商于之地六百里四方哩！”但，抗议归抗议，张仪依然坚持六里四方。使者无可奈何，乃回国将情形禀告怀王。怀王才知被张仪所骗，震怒之余就发出了动员令，想兴兵攻打秦国。陈轸闻讯，急忙上朝对怀王进言说：“请大王息怒。现在攻打秦国并非上策，不如把一些土地割让给秦国以保持友好关系，然后与秦联手攻打齐国。这样，大王就可以从齐国要回给秦国拿走的损失，我国不是等于寸土未失吗？”但，陈轸虽然极力谏止，却无法改变怀王的心意。
     结果，楚军在秦、齐联合军队的围攻下吃了败仗，最后又得割让二个都邑，始得与秦国议和。张仪这一次与怀王的交涉上，若从达成交涉的目的一点来看，可说办得非常成功。但，之所以令人产生恶劣印象，乃是其以相当毒辣的手段欺骗了怀王之故。楚国从此对张仪恨之入骨，自是不在话下。附带说明一下，有些人以“商于六百里”一词表示欺骗之意，就是由此典故而来的。提起毒辣的手段，下面一则故事也令人不敢苟同。张仪垮台之后，继续秦相职位的就是在前面也曾提及的游说之徒甘茂。甘茂担任秦相时，有位名叫公孙衍的人物，不远千里从魏国来到秦国。公孙衍曾经长期担任魏国宰相，在苏秦死后，又极力推行过合纵之策，以对抗秦国。具有这种来历的公孙衍为什么会来到秦国，其原因虽然迄今不明，但秦武王在和他一席长谈之后，却对他可说“情有独钟”。有次，武王在只有他们二人时，对他说：“迟早寡人会让你做宰相的。”由此可见，武王是如何地赏识公孙衍了。但是很不巧，武王的这句话竟被与甘茂气息相通的人听到，不久便传进甘茂的耳朵。这件事对甘茂来说，非同小可。甘茂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宰相的地位，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设法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