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和科学的起源

　　然而, 人类生活的大自然中的现象却是无比丰富的: 大气层中经常变幻的风云雷电, 太空中的星座和运行着的日月星辰, 宁静的湖泊, 奔流的江河, 神秘的海洋, 养育万物的山林原野和四季的变化, 植物的枯荣和动物的生长衰亡, 以及人自身的生老病死, 偶然出现的地震、洪水、山崩, 采集、捕渔、狩猎时的机遇, 杀死动物时的兴奋和时常产生的对兽尸的恐怖, 对作战时死亡的恐惧, 杀死对手时的兴奋和对报复的畏惧等等都成了刚刚从朦胧中苏醒的幼年人类意识所不能理解的神秘力量．於是, 原始宗教便产生了．

　　在众多的自然现象中, 给幼年人类的心灵以最深刻的印象的大概是自身的死亡了, 确切地說, 是同类的死亡．为什么朝夕相处、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会溘然逝去, 不再复生? 当他們去了之后, 往日的音容和遗物依然伴随着活人們的生活, 但在真实的世界中却永远不会再遇到他們了, 可是偶然情况下, 活人会在梦境中与死者相聚．這样一个生命的秘密困惑着原始人．他們试图以自己的朴素方式來消除這一困惑: 把灵魂理解为同肉体相分离的东西, 死亡只是灵魂的一去不返, 躯体生命的丧失只是灵魂离去的结果, 而不是原因；梦寐则是灵魂暂时离开躯体的现象．基於這种理解, 原始人常常把死者生前用过的工具和一些食物作为殉葬品, 這說明人們已经相信人死后还有生活, 还需要和活人一样的物品和食物．一般的氏族成员或未成年人的去世所引起的只是悲伤和惋惜；哺育了大量子女并且作为生产指挥者和生活组织者的祖先去世之后, 人們除了悲伤之外, 还要重新思考自己家族的前途和命运, 甚至重新安排生活, 而這种重新安排当然最好能得到死去长者灵魂的护佑．於是, 祖先崇拜自然就产生了．在古埃及人和中国人中间都能找到祖先崇拜最典型的形式．古埃及人在生前就开始关心死后的生活, 修筑陵墓和制作木乃伊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世俗事务．中国古代人的祭祖则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图腾崇拜是旧石器晚期发生的事．這个时期也是人类狩猎生活的黄金时代．对北美的印第安人來說, 一种动物一旦被部落奉为图腾, 它便幸运地受到保护．在特殊的场合举行仪式时吃图腾的肉, 被认为是从祖先身上获得力量的方式（现代国家选择某种动物或植物作为国家的标志时, 已剔除了远古图腾崇拜的宗教内容, 仅仅继承了其包含的艺术、感情和美学遗产）．

　　自然崇拜是新石器时代才产生的．這是由於农业和畜牧业的发展使人們不再去浑然一体地理解自然现象了, 而是把其中与自己的生活密切相关的一些现象——土地、山、河流、雨、太阳、月亮作为生存的护佑神來崇拜．由於自然崇拜发生最晚, 而且是在人类跨入文明门坎前发生的, 所以它给文明人类留下了最清晰和最丰富的记忆．几乎在所有古老民族的早期文明中都能发现大量的自然崇拜形式．

　　祖先崇拜、图腾崇拜和自然崇拜是蒙昧和野蛮时期的人类处理自己同还不能理解的自然界之间关系的一种方式．人类在自己不能理解和控制的自然现象面前, 便幻想是神在主宰着它們．於是人們便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神, 并企图通过对神的崇拜來影响和控制自身不能理解和不能控制的自然．为了实现這一幻想中的目标, 原始人创造了各种各样的祭祖仪式（包括杀牲和杀人祭祀）、供奉仪式和巫术、符咒、佩带护佑物、抽签占卜等和神沟通的方法．所有這些活动的目标都是为了排除对自己不能理解的自然界的恐惧, 祈求超自然的神的护佑, 并希望借助神的力量和启示來为自己消灾祈福．

　　从对原始宗教的考察中不难看出, 宗教是在科学还没有诞生的时代, 人类处理自身同自然界关系的一种方式．宗教所预先占据的人类精神的地方正是科学將要占据的营地．在人类理智之花还未开放的时代, 宗教对於人类精神是一剂虚幻的安神药．人类虽然没有从宗教中找到真实的力量, 但却找到了精神的皈依．不过, 這并不是一个可靠的、永恒的皈依之所．按照《金枝集》的作者英国人弗雷泽（１８５４～１９４１）的意见, 当人們用巫术企图直接控制自然失败以后, 就用崇拜与祈祷的方式, 祈求神给予這种能力, 在人們看到這样做也没有效力并且认识到天律不变时, 他們就踏入了科学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