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棵树

    我的奶奶快八十岁了，她有一双饱经忧患的眼睛，时常慈祥地看着我笑。奶奶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很多皱纹，衬着她满头稀疏的白发，我就觉得她像一棵树百年老树，那样的苍老，又那样的顽强。
    奶奶是顽强的，她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八十年，身体依然健朗。尤其是她少年时的一段经历，她的死里逃生，让我一直坚信，她是世界上最顽强的生命。
    那一年奶奶十一岁。十一岁的奶奶是个孤儿。她寄养在她的堂叔家里。是那一年的冬天，日本鬼子频繁地扫荡。每一回得了鬼子要来扫荡的消息，一村的人都要离开村子出去“跑反”。“跑反”这个词我不知道它的确切含义，奶奶告诉我，就是逃跑的意思。那天中午，村里人没有得到一点风声，鬼子就从天而降，迅速包围了整个村庄。村里人一个也没跑出去。日本鬼子把老老少少赶到了村后的土庙里。庙里挤满了，许多人就集中在庙前的空场上。日本鬼子叽哩哇啦说了些什么，奶奶一句也没听懂。鬼子讲完话，把指挥刀向空中一挥，机枪就响了，雨点一般的子弹扫向场上和庙里的人。奶奶那时正巧挤在庙里，被一个好心的大婶藏在一个墙角。即便这样，她也没能躲过鬼子的子弹，有一颗子弹穿进了奶奶的左脸，奶奶当时就昏了过去。
    奶奶没有死，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那位好心大婶的家里。那位大婶是村里幸存下来的几个人之一。大婶没有药，只得用灶房的柴灰为她止血。索幸的是，那颗罪恶的子弹只打穿了奶奶的腮帮，没有触及要害。奶奶顽强地活了下来。
    我大哭起来。每一次奶奶在讲这个故事时，我都要大哭失声。
    我抚摸着奶奶脸上那个疤痕，那个我从小就看惯了的疤痕，我看着奶奶那张沧桑的面庞，那双慈祥的眼睛，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跟奶奶说，奶奶，你要好好地活着！我一定刻苦努力，学好知识，再也不让你的屈辱，我们民族的屈辱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