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不走寻常路

　　我的鉴赏力僵硬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好像就是从听周杰伦开始的。高二时周杰伦的歌声尚未在我的故乡莒县那块贫瘠到毫无激情可言的土地上泛滥，而我买《八度空间》纯属失误，那时我还在听张学友。白日里没有任何预感，然后是宿舍熄灯，然后是306夜聊天室嘈杂渐渐平息而鼾声四起，居然有些失眠，于是悄悄按开单放机。至今还清晰记得那台单放机是借栋三的，不立体，倒带哧哧响，清夜听来尤其刺耳。《半兽人》充满危机的前奏占领大脑高地时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像极了一只蜷缩在洞穴里的半兽人，睁着愚昧而贪婪的眼睛焦急等待一部将演绎着数千年前所有的华丽、高贵、典雅以及纯白的电影开场。然后，爷爷泡的茶暗号龙拳火车叨位去离开半岛铁盒回到过去米兰的小铁匠最后的战役，一张专辑听下来，午夜已过，而我中周毒已深，至今未觅得解药。夸张一点讲是，那个午夜我的审美经验接受了一次史上从所未有过的洗礼，我觉得周杰伦忽然之间轻而易举地推翻了港台数十年来的一切成规，我看见他右拳打开了天，把山河重新移动，将东方的日出调整了时空，真的引领听者潜入了一片崭新的天地，而天地初开时，庭阶尚寂寂。后来读音乐杂志，《八度空间》不仅在周“最最重视的颁奖典礼，却拿不到半个奖”，而且被批判为周的创作瓶颈，理由为该专辑几乎是周的上一张《范特西》拙劣的翻版。我却并不觉得，我是先听《八度空间》再倒溯上去听《范特西》和《JAY》，然后拉下来听《叶惠美》及刚刚的《七里香》的，对我而言，《八度空间》是周所有专辑中最重要最值得纪念的一张，实在是，它对我既有的鉴赏习惯的颠覆意义永远也抹煞不得。

　　讲到周杰伦又实在不能不提王菲，对王菲我并不像和周杰伦那样一见钟情，感觉是慢慢培养的。先试着听《红豆》、《容易受伤的女人》之类众人心目中的王菲经典，然后开始在各种专卖盗版的音像店里找王菲的新旧专辑。我觉得听王菲不是一遍就能拿出美感来的，而是需要有农夫一样的坚持，一点一点积攒着期待，等到秋收了绾起袖子才会看到歌子里像金灿灿的稻谷一样的惊人美艳。王菲百变，不同寻常。讲到王菲了又实在带不过林夕，要赞美林夕我又像面对了李白一样实在词汇囊中羞涩。我就是觉得林夕与王菲的合作真的仿佛是上帝的安排，林夕空灵奇幻的词如果能得到王菲流利宛转的诠释，简直可以令人激动的浑身发抖。再说一句夸张的话，我就是觉得，有林夕和王菲在，港台流行乐坛其实还没有堕落得太彻底。

　　娱乐文化中站在音乐身旁的是电影。小知谈电影如果不先从香港电影扯起估计会立马失去九成听众，而一谈港片马上就站起三巨头来，徐克吴宇森是连扫厕所的大叔都熟悉和喜欢的，拉出来嫌不够有品位，要说好象就只能说王家卫了。我承认，我是小知并且有点小资，我也喜欢王家卫的个性——岂止喜欢，简直都有些顶礼膜拜了。王家卫所谓的“鸦片”《东邪西毒》果真使我成瘾，已看过不下五整遍及零零碎碎的N小遍，许多章节熟能成诵，看《阿飞正传》始终感动，《花样年华》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赞美，而《重庆森林》，无话可说。连王朔那种无知者都可以拉上脸去讲有王家卫在还真不好讲香港是文化沙漠这个话。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人们，要把玩香港真正的个性，万不能忽略银河映像，我是指早期的银河，实在是，到后来肚脐风（呵呵，杜琪峰之误）们已经带领银河堕落了。《一个字头的诞生》、《两个只能活一个》、《枪火》、《暗花》，那么纯粹阴沉的江湖片，相比之下《英雄本色》之类的江湖神话连同银河著名的《暗战》都张扬的近乎儿戏。还有《非常突然》，非常突然！游达志突然之间就啪的一声扭转乾坤，背叛了自己的所有铺垫和人们的惯性思维，那么可爱的几个警察最后居然慢慢的全都死了，真的，非常突然。从此记住了银河映像。像王家卫那样站在一旁冷眼看人潮涌涌固然也是一种个性，然而真正的高手玩的个性其实是在所有人都在争抢的地盘上专心走自己的路做出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没错，像银河映像。（有关银河映像的详细资料，请参看我盗贴的《银河电影大盘点》。）